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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2.7孟周十二周年联文活动]潮湿爱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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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时间段@左云惜 

下一棒@浅笛 



❗架空非现实🈲上升

全文8k+,破镜重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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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旁片场工作人员来往,器械碰撞摩擦,声音嘈杂。孟鹤堂昨晚没休息好,此时只觉得耳内轰鸣,连带着太阳穴一阵阵胀痛,他不适地揉了揉额角,对着电话那头又嘱咐了两句,匆匆摁下挂断键。


他刚接手的这个艺人有点背景,越过各种安排直接塞进孟鹤堂手下,上头还特意打了招呼,要他多上心。孟鹤堂虽说在行业内有点名气,但到底只是个打工人,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,只得把正在带着的小歌手交到助理手里,自己跑来跟这个天降少爷。


捏着黑屏的手机烦躁地叹了口气,孟鹤堂止不住地忧心另一边的情况,回身时一不留神,跟身后正巧路过的人撞了个满怀。过于熟悉的怀抱将他下意识的道歉掐断,只留下两声破碎的气音。


孟鹤堂脖颈僵硬地缓缓抬头,熟悉的面容撞进眼底,刺得他眼眶干涩发痛。孟鹤堂突然发觉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了,往来的杂乱声响在一瞬褪去,只余下胸膛里心脏缓慢的跳动,重重敲响鼓膜,一下一下。


对方倒是面色如常,虚扶了一把孟鹤堂的手臂,确认他站稳后立刻退后一步,态度客气疏离:"抱歉。"


孟鹤堂被这一声惊醒,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捏紧,借着指甲掐入皮肉的刺痛唤回理智。他轻轻摇了一下头,重又拾起惯用的淡笑,礼貌道歉:"是我没看路,不好意思。"


那人微微点头,没再接话,侧身越过孟鹤堂,目不斜视地离开了。


孟鹤堂却仍站在原地,背对着他离开的方向,唇角浅淡的弧度自擦身而过的瞬间落下,紧紧抿起。分手以后他没再遇到过,或者说,刻意避开了对方所在的场合,除却路边车站巨大的荧幕,孟鹤堂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张脸了。说到底,娱乐圈这么大这么深,他一个小小的经纪人,同一线的知名演员,又能有多少交集呢。


他并非不知周九良也在这里,来之前孟鹤堂已经简单了解过剧组的情况,却没想到在做好准备之前就迎面撞上,叫他措手不及。


周九良。


他仅仅是在心里悄悄默念这个名字,就感到一阵沉闷的疼痛,紧紧攥住他的心脏,连呼吸都染上腥气。




等领着小少爷站在周九良休息室门前,孟鹤堂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。他刚刚带人同导演编剧都打过了招呼,而演员这边,周九良作为实打实的主演,必然得是头一个问好才不算失礼。


躲不过的。


孟鹤堂深吸一口气,轻轻敲响面前的门。


开门的是周九良的助理,态度平淡地让他们进了门,而周九良坐在墙角的小沙发里,视线在孟鹤堂身上顿了一顿,又很快移开。


孟鹤堂拉着身后的人往前,客套话顺溜地往外冒,最后轻轻拍了一下小少爷的后背,示意他跟人打招呼。


小少爷别别扭扭地鞠了个躬,轻声叫了句:"周老师好。"


周九良没摆什么架子,但也算不上热情,站起身跟人握了下手,也就没了下文。


孟鹤堂巴不得跟他少些交流,没在意他的态度,说过再见就示意人离开。


在门合拢之前,孟鹤堂鬼使神差地抬头向里一瞥,却不料正正撞上周九良的视线,他眸色深沉,定定望过来。孟鹤堂被烫到般猛地缩了下手,带着门重重合上,发出一声巨响。


没忍住心悸,孟鹤堂拽起被吓到的小少爷,匆匆赶往下一间休息室。




到酒店的时候,已经过了零点。孟鹤堂下午又回了趟家收拾行李,顺便交接了之前手头的工作,准备常驻剧组。拎着行李箱刷开房门,满身疲惫让他撑不起力气去洗漱,直直倒在床上,抬起手臂遮住眼睛,迷糊间似乎又跌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。


他跟周九良挤在一张床上,手臂交缠双腿相贴,紧密到近乎重叠。他一般要醒得更早一点,怕起身的动作会弄醒身侧的人,索性接着缩在周九良的臂弯里,看着小孩儿在梦中紧皱又松开的眉头暗自偷笑。


周九良在快醒来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往他颈窝蹭,呼吸热痒地打在皮肤上,直到孟鹤堂受不住地伸手推人。而周九良睁眼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贴一贴他的唇角,轻声叫他。


"孟哥?"


清亮的少年音响起,随着熟悉的气息一起靠近的,是贴在肩头轻晃的温热掌心。孟鹤堂勉强挣扎着醒来,正巧对上梦境主角的双眼。


"九良?"他还有些迷糊,下意识唤出眼前人的名字。


那人先是轻轻应了一声,又有些迟疑地去抚他眼下的青黑,语气轻缓担忧:"这几天没休息好吗?怎么这么憔悴。"


贴在皮肤上的另一人的体温太过真实,孟鹤堂怔了一下,反手握住脸上的那只手。


不是幻觉?周九良怎么会在这里?


但这张脸确实是周九良没错,猫咪唇,下巴痣,脸颊上还带着些圆润的弧度,与旧梦里一般无二——


不对。


停留在他记忆里的周九良,该是二十岁的周九良。




按这个周九良的说法,他下夜戏回房直接进了浴室,推门出来就瞧见床上多了个人,差点跑出门去叫人。


孟鹤堂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候,他同周九良一起度过的那短短三年,揉碎了钻进他的无数个深梦中,叫他半点也忘不得。这会儿周九良大二过半,接到了第一个有姓名的正经角色,倒也确实是住在这家宾馆。


"……所以孟哥你是从七年后过来的吗?"


十九岁的周九良还很亲近他,挤挤挨挨地贴着他坐下,孟鹤堂却已经不太适应这样的距离,僵硬地稍稍侧开身子,点头。


周九良没察觉到他的避让,仍旧兴致勃勃:"那我呢?没有跟你一起吗?"


这个问题像是一把利刃,刺破胸膛剖开心脏,逼着孟鹤堂去面对他逃避已久的现状,可持刀的人却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,认真又期待地等待他的回答。


他该怎么说。


后来那些血淋淋的现实,与眼前的这个尚且青涩的周九良还没有半分关系,他仍旧活在校园构筑的乌托邦里,叫孟鹤堂怎么忍心破坏。


良久,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,有些失真:"我在带新人呢,你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,不用我跟着来回跑。"


"是吗,"小孩儿眼睛亮了一下,应该是很满意这种未来,却又很快低落下来,有些委屈地追问,"那我们是不是不太能见得到面?"


孟鹤堂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,绞尽脑汁准备的各种周九良近况全都没派上用场,愣了一下才含糊着回答:"我们都比较忙。"


倒也不算谎话,周九良走到如今这个地位,工作邀约只会多到挑不过来。而他自己,用工作麻痹自己已成习惯,连上次休息日是什么时候都有些记不清了。只是他们不再联系的原因,并没有这么简单罢了。


七年前的周九良很显然不喜欢这个答案,少年人藏不住事,不满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。但他看得出孟鹤堂状态不太好,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,自己小声嘀咕了几句,伸出手去拉孟鹤堂的胳膊,嘴里催着他去洗漱。


"孟哥你一直这样,忙起工作来一点不考虑身体。我没在你身边的时候更要多注意啊,快点收拾一下睡觉。"小孩儿皱起眉头凶巴巴地训他。


这久违的关心让孟鹤堂愣了下神,也就没来得及反抗地被人推进了浴室,门合上的一瞬间,孟鹤堂心头突然生出种奇怪的预感,他急急冲了出来。


果然。


空荡的房间里只有浴室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上的巨响,刚刚的一切如同一场幻梦,没留下半点痕迹。




小少爷倒也不算太难带,但到底是被家里娇纵惯了,性子还得磨,孟鹤堂光是跟他掰扯态度问题就弄了一整个上午。勉强把人哄好,孟鹤堂实在是有点撑不住,仰靠在椅背上揉摁眉心。昨晚他几乎没睡,脑子里一会儿是休息室里周九良冷硬的侧脸,一会儿是过往里那人深情的眼神,交替往复,拽着他卷入情绪漩涡。


被十九岁的周九良碰过的皮肤似乎还在隐隐发烫,提醒着他经历了一场怎样荒诞的梦境。


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,孟鹤堂掀起眼皮看了一会儿,似乎是有人给全剧组点了下午茶,现在正在分发。他头疼得厉害,没什么胃口,干脆继续缩在角落里放空。


不知过了多久,周围的喧闹渐渐平静下来。孟鹤堂稍稍松了口气,正准备小憩,手臂却被人轻轻碰了一下,睁开眼,周九良的小助理拎着个纸袋站在旁边,面上带笑。


昨天打招呼时见过一面,孟鹤堂认得他,迅速站起身挂上营业笑容,柔声问道:"有什么事吗?"


小助理摇摇头,伸手把袋子递过来:"没什么,周老师给剧组点了下午茶,我看您没过来,想着给您送一份。"


孟鹤堂有些惊讶,连忙接过来道谢。小助理摆摆手,又转过身忙去了。


本想直接将袋子放在一边,但这重量实在是沉得有些过头,孟鹤堂没忍住打开瞧了一眼,愣在原地。


纸袋里静静躺着一个米白色的保温杯,和一块小小的奶油方。


孟鹤堂太熟悉这个牌子了,周九良大学旁边就有一家,奶油方是他们店的招牌,甜而不腻,孟鹤堂一直很喜欢。周九良经常会在下课后给他捎一块,却又不许他多吃,小小的一块蛋糕俩人分来分去地能闹上半天。


保温杯里泡了茶,热气从打开的杯盖里慢慢飘出来,孟鹤堂认不出是什么,干脆尝了一口,微微泛甜,温度正好。


这是什么意思。


刚见面没两次的人怎么会给他送这些东西,只可能是有人安排。


周九良,你是什么意思啊。




孟鹤堂给自己这边的助理发了条信息,说还有工作没处理完,下午不在片场,让他多上心。接着算得上是逃跑般回到宾馆,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纸袋。


奶油方被他拆开放在桌子上,蛋糕从店里送到片场,又被他抱着一路晃回宾馆,奶油歪斜地蹭在盒子上,破坏了原本精致的形状。


孟鹤堂捏着袋子里附带的纸质叉子,却迟迟下不去手。


他根本吃不下去。


疲惫所致也好,情绪上涌也好。无论哪样,都让他的胃一阵阵抽搐,翻涌着叫嚣痛苦,几乎让他想要干呕。


这算什么呢。为什么周九良还记得。为什么半点也不伪装。又为什么要摆到他眼前。


他们就该是陌路人,不相爱也不相恨,像是镜头里再普通不过的路人甲乙丙丁,一丁点注意力也不会被分到。


这才对得起分别时那句,祝你前程似锦。




在对面递来的辞职报告上签下名字的时候,孟鹤堂出乎意料的平静,大概是痛苦不舍都随着深夜的眼泪落到枕头上,被棉花吸收又缓慢地蒸发掉了。他没什么波动地把眼前的文件推回去,起身前要求到:"我要等周九良这个行程结束之后再离开。"


对面的人皱着眉思考了半晌,大概是想起周九良的倔性子,点头应了下来。


有些话说出口远比设想得要难得多,孟鹤堂盯着周九良下巴上的那颗小痣,刻意避开他的视线。


周九良沉默着,似乎对他所谓的想要去进修这个理由半点没信。


也是,孟鹤堂自己都不信。


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:"九良,我们已经在不一样的路上了,与其到最后弄得相看两相厌,这会儿分开也是个好选择。"


周九良紧绷着表情,不去接他的话,只固执地讨要一个答案:"孟哥,你是真的这么想吗?"


孟鹤堂几乎是立刻接口,生怕晚一秒声音都会染上哽咽:"是。"


他感觉到周九良一直在紧紧盯着他,于是咬了咬牙,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:"祝你也祝我,前程似锦。"


都说没有好好告别过的人总是会重逢的,既然他认真地跟周九良道过别,大概也就不会再见了吧。




被人推醒的时候,孟鹤堂才意识到自己窝在椅子上睡着了,他很久没做过关于那段过去的梦了,一时间难以从情绪中抽身。


十九岁的周九良满脸担忧:"孟哥你到底多久没好好休息了,怎么在这儿睡着了。"


孟鹤堂没回话,只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尚且稚嫩的脸庞。


周九良没得到回应,不自觉地皱起眉头,手上却动作轻柔地帮他揉起太阳穴,嘴里还要嘟囔着数落人。


熟悉的气息伴着回忆将孟鹤堂裹了个严实,他终于绷不住风轻云淡的面具,埋在眼前人怀里哭得崩溃。


周九良吓了一跳,没空去拿纸巾盒,一边帮人拍背顺气一边轻哄:"怎么了孟哥,工作太累了吗?哎呀我就说别逼自己太紧嘛。我也是的,怎么都不拦着你点,你不说我都是大明星了吗,养你绰绰有余诶,怎么还让你这么忙啊……"


不是的。不是你的错。


孟鹤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断断续续地跟他道歉:"对不起……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"


周九良云里雾里地胡乱应了两声,一点点揉着怀里人的后背,孟鹤堂好瘦,薄薄的一层皮肤包着料峭的脊骨,硌的周九良手疼,他心疼地把人又搂紧一些;"跟我道什么歉啊,我都原谅还不成么,别哭别哭。"


孟鹤堂手指攥着他腰间的布料,关节用力到泛白,闭着眼睛摇头,说不出解释的话。


他想道歉的人,不在这里,而他也没有勇气去道歉。


一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抬起,周九良隔着不停坠落的泪珠同他对视,认真地承诺:"孟哥,真的,无论发生什么,我都会原谅你的。"


孟鹤堂揽住他的脖子,像是溺水者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浮木,将自己嵌入他的怀抱。


记不清是怎么睡过去了,模糊记忆中只剩下轻轻擦过脸颊的温热毛巾,孟鹤堂在恍惚中自嘲轻笑,三十几岁的人了,居然还要十九岁的小孩儿来照顾。


再次清醒的时候,已是隔日,眼睛肿得快要睁不开。房间里空空荡荡,又是只剩下他一个人。手机里躺着几条未读信息,都是助理在询问他在哪。


孟鹤堂叹了口气,起身去浴室敷眼睛,路过桌子时瞥见昨天的蛋糕,奶油放了一整晚已经不再新鲜,僵硬地堆在坯体上,呈现出一种腐败的颓唐感。孟鹤堂顿了顿,还是将它扔进了垃圾桶。


镜子里的人发丝凌乱,眼里布满血丝,任谁看来都是痛哭一场过后的模样。


他何曾这般,连工作都顾不上。只有周九良,从来都只有周九良,让他如此动摇。


但他不敢后悔。


掬起一捧水泼向镜面,将憔悴的人影遮掩,孟鹤堂垂下眼睛,不愿再看。




赶到片场的时候不算太迟,还没正式开拍,有早戏的演员正在化妆。孟鹤堂一边在手机上询问助理现在的位置,一边推开化妆间找人。


不巧,偌大的化妆间,只坐着一个他最不敢面对的人。


周九良听到响动关上手机抬头看过来,看清楚人后立刻就想别开视线,却又猛地停下,语气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:"眼睛怎么肿了?"


孟鹤堂不敢与他多交流,低下头说了声打扰了就想转身离开,周九良却比他更快一步。


门在眼前合紧落锁,身后人的胳膊横在脸侧,又很快收回。孟鹤堂盯着光洁的门板,掐紧手心深吸了一口气,才缓缓转回身。


"周老师有什么事吗?"


周九良的目光落在他眼睛上,眉间紧皱:"你哭过了?发生什么了?你手下那个演员不好管?"


他还是这样,担心也好,烦恼也罢,眉头总是不自觉地皱起来,把情绪泄露个彻底。


孟鹤堂突然觉得一阵鼻酸,他垂下眼睛,撑着自己不露出破绽:"我家的艺人很乖,多谢周老师关心。只是休息得不大好,脸色有点差。"


周九良被他话里的亲疏分别刺了一下,脸色沉了几分,声音也低下来:"孟鹤堂,你看着我说话。"


孟鹤堂一抖,更低地往下低头,下一瞬就被人捏着下巴摁在门板上。


周九良眼里蕴着风雨,黑沉沉地压下来,话语像是从喉咙间挤出来一般低哑:"你躲什么?就这么不想见我?"


孟鹤堂挣扎着抬手遮住他的眼睛,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:"别看我、九良,别看我……"


他从来都做不到,直视着这双只盛着他的漆黑眼睛,装出什么也不在乎的假象。


周九良身体一颤,极轻极轻地吐出一口气,慢慢松了力气放开手,果真如孟鹤堂所要求的那般,轻轻阖上了双眼。柔软的睫毛自孟鹤堂的掌心扫过,落在掌根,停住不动了。


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动作,谁也不肯先开口。空气像被冻住的冰面,僵硬地将他们包围,动弹不得。


门突然被敲响,工作人员在外面叫人:"周老师,可以准备开拍了。"


两人仍旧沉默着,直到外面的人试图转动门把,周九良才扬声回应。


手腕被人拽着拉开,孟鹤堂被周九良轻轻推到一旁,那人打开门走出去,只留下几不可闻的一句话。


"是我输了。"


孟鹤堂怔在原地,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,才觉察出掌心的一点轻痒,他不自觉地用指尖揉了两下,转瞬心颤地抬至眼前。


周九良眼尾扫的一抹暗色被水光浸湿,落在孟鹤堂掌心,化作浑浊的一摊。


这不是孟鹤堂第一次碰到周九良的眼泪,却是头一次生出种皮肉被炙烤的错觉。他蜷起手指,将那滴泪紧紧扣在手心。




那之后孟鹤堂倒是没再直接跟周九良对上,只是周九良的小助理又来过两次,把保温杯要回去又重新给人泡了杯茶送回来。孟鹤堂觉得不太好,有些强硬地拒绝了一次,转天小助理干脆拎着两个牛皮纸袋过来了。


"是周老师找人开的安神的方子,前几天紧赶慢赶送过来的。之前给您泡的也是这个,孟老师你多喝些,对睡眠也有帮助的。"


孟鹤堂抖着手接过来,轻声跟他道谢。




当天晚上孟鹤堂又见到了十九岁的周九良,他的出现好像没什么规律,不过孟鹤堂已经有点习惯了。


周九良正坐在床边玩手机,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,听到开门的动静猛地抬起头,见是他又很快笑起来,低下头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,这才放下手机朝他走过来。"今天总算不是你在睡觉了,这两天有没有好好休息?"


孟鹤堂下意识点点头,周九良凑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看他的脸,直到孟鹤堂不自在地侧了侧头,他才勉强同意,"脸色是好了一点,但黑眼圈还是重,工作安排别太紧,身体第一位。"


孟鹤堂唔唔嗯嗯地敷衍两句,越过他把东西放下,这才发现周九良还站在原地,表情纠结。


"怎么了?"孟鹤堂柔声问道,他不想把现在的情绪传递给这个时候的周九良,上一次已是失控,这次他还是想尽可能地去维持正常的普通交流。


周九良先是摇了摇头,又点了下头,半晌有些犹豫地问:"上次你……"


孟鹤堂猜出他想要问什么,不自觉抿了抿唇,开始思索用什么借口含糊过去。


"算了。"周九良大概是看出他不想说,主动解围,"未来的事情还是让未来的我解决吧,现在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。但是孟哥,你可一定得告诉我啊。"


孟鹤堂看着面前的人,年轻,炽热,却已经拥有足够宽阔的肩膀,以及想要为他人承担些什么的坚强的心。那那个时候的周九良呢,是否也急切地想要知道,想要分担,却又被他固执地推开了呢。


他沉默了一会儿,才有些艰涩地应下:"好。"


小孩儿这才又笑起来,高高兴兴地凑到他身边,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:"无论什么事,都要告诉我的。"


"好。"


我会的,如果你还愿意听的话。




房门被敲响的时候,孟鹤堂刚刚洗完澡。他有些疑惑怎么大半夜还有人来找他,又怕是助理有急事,没多想就开了门,却在看清来人前就被拥入一个泛着寒气的怀抱。


是周九良。


周九良的助理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外,低声同他解释。


他们这几天都不在片场,是进组前的另一个行程收尾有点问题,周九良请了几天假去补拍镜头,本该是明天再回来,但今晚资方的酒局周九良多喝了几杯,助理拦不住他,只好把他送了回来。


"麻烦您了孟老师,明天周老师没有戏的,不用叫他早起。"


孟鹤堂的满腹错愕还没来得及说出半句,周九良又贴在他耳边哼唧着要喝水,一错神的功夫,助理已经关上门离开了。


孟鹤堂无奈地叹了口气,抬手拍了拍周九良的背,轻声问道:"你要装到什么时候?"


周九良的身体僵了一下,缓缓直起身,眼眶红红地笑起来:"果然瞒不过你。"


孟鹤堂没说话,周九良眨了眨眼睛,把手里拎着的蛋糕盒递到两人眼前,还是那个牌子,那款奶油方。"回来的路上碰到了,幸好还没卖完。"


孟鹤堂盯着那个蛋糕,突然觉得好累。周九良要是一直像最开始一般冷淡就好了,无论有多难过,孟鹤堂也都能忍住的。


可现在,周九良将他的心一次又一次捧到孟鹤堂眼前。


叫他怎么忍心。


那些心动的话语,头碰着头流泪的夜晚,泛红的眼尾,分享的同一块蛋糕,紧挨着的手臂——孟鹤堂从未忘记,周九良也是一样。


他们从未甘心过。




或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了,周九良像是失了力气一般垂下手臂,他的表情淡下去,只剩一双眼睛,固执地望着孟鹤堂。


"至少,让我知道那个理由吧。"他大抵是累极了,尾音里含着叹息,"我就不会再来缠着你了。"


孟鹤堂望着他半晌,忽而沉沉呼出一口气,轻声开口。


"公司知道我们恋爱后来找过我,你是演员,恋爱不要紧,但是对象是个男人,就是另一回事了,我们或许能瞒一天两天,但没办法一直瞒下去。何况那时候你接什么工作,都要通过公司,他们说不,我们又能怎么样呢。"


"九良,孰轻孰重,我分的清。"


"孰轻孰重?"周九良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的,"孟鹤堂,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。"


"我当然喜欢表演,但我接的第一部剧是你帮我联系的,我出现在屏幕上是你帮我求来的,我能接触大导演是你推着我往前。"


他哽了一下,再开口时嗓音颤抖;"孟鹤堂,我是被你发现的呀。"


"没有你,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,我不会有机会被看到被认识被喜欢。孰轻孰重,你有问过我怎么想吗?"


孟鹤堂一句话也说不出,怔怔地看着这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独自成长起来的,他的小孩儿。


周九良扔开手里的蛋糕,两只手紧紧握住孟鹤堂的手拉到脸侧,他贴着孟鹤堂的手心,用哭腔问道:"孟哥,你要再扔掉我一次吗?"




于晨曦中醒来时,孟鹤堂还有些发懵,半边身子被人压着,动弹不得。周九良紧挨着他,同他手脚交缠。


昨夜随着质问一同靠近的,是周九良炙热的吻。孟鹤堂看着他通红的眼眶,突然觉得眼前人有种一碰就会碎掉的脆弱,他再说不出拒绝的话,只能用力搂紧周九良的脖子。


孟鹤堂轻咳两声,感觉嗓子干得厉害,想起身去拿瓶水喝,只是刚刚挪动身子,锢在腰侧的手臂就猛地收紧。


"去哪?"惊醒的人还未完全从混沌脱离,嗓音低沉沙哑,手上的力道却半分没有松懈,滚烫的体温透过睡衣烙在皮肤上,让孟鹤堂陡然生出一种眼前人要将他揉进骨血的感觉。


孟鹤堂怔了一下,下一瞬就被人握住手腕拉进怀里,"别离开我……"湿热的温度贴在侧颈,伴随着浓重的鼻音,一点点坠下。


他们之间,更容易掉泪的一向都是孟鹤堂,就连分别那日,孟鹤堂无数次掐紧手心才勉强将泪意留存在眼眶,周九良却始终紧绷着唇角,只在眼底里露出些,像是被遗弃的幼猫一般,受伤无助的神色。可重逢以来,孟鹤堂见过周九良太多的眼泪,即使他没亲眼看着那些咸涩的水珠滚落,可周九良的眼泪,每一次都落在了他身上。


滚烫地滴落,浸透皮肉,湿潮地蒙在孟鹤堂的五脏六腑,叫他一同体会周九良从未说出口的脆弱。


他怎么舍得看他难过。


孟鹤堂抽出手,在周九良再次锢住他之前,紧紧,紧紧地揽住他的肩膀,贴在他耳旁,起誓一般郑重:"我不走。"


"九良,我就在这里。"


周九良靠在他颈窝,止不住的汹涌眼泪沿着两人紧贴的皮肤滑进孟鹤堂衣领,洇出一条潮湿锁链,将孟鹤堂的心脏紧箍起来,每一次跳动都隐隐作痛。


"孟鹤堂。"咬牙切齿,像是撕扯着皮肉般带着浓厚的血腥气,把真心话一字一字吐出:"我不会再放手了。"


孟鹤堂微微低下头,脸颊磨蹭着周九良的额角,轻轻笑着,眼眶发热:"那就不要再放手。"


既然注定要纠缠,就永远别放开。




End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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